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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修羅場之盲眼夫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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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醜曾經在山上救過一只受傷的野狼, 大雪天,深夜裏,那狼踩中了獵夾,後腿被夾住, 夾子系在樹上, 掙脫不開, 絕望的躺在雪地中哀鳴。

雲醜最開始的目的當然不是救狼, 而是想撿個漏,他是個眼盲, 本身根本不具備捕獵的能力,只能撿著這樣雪夜,尋常人根本不敢上山的時候, 尋著獵戶白天布下的陷阱,碰碰運氣。

這種截胡的幾率不大, 要是被人逮到也會很麻煩, 雪封山的時候, 從小路上山萬一滑到雪坑,更是有致命的危險,但是臨近年關,要是能撿漏個兔子哪怕是只松鼠,對於買不起任何葷腥的雲醜來說, 都是個肥美的年。

他雖然眼盲, 卻常年在山中轉, 地形再熟悉不過, 況且而黑夜和白天對他來說,也並無差別,要是平日裏晴天,哪怕午夜他也是不敢出來的,偷人家的獵物,要是被碼住腳印,會非常的麻煩,但是這一夜不同,鵝毛大雪鋪天蓋地,尋常人幾乎無法視物,就算有腳印留下,也會很快被掩蓋。

這樣得天獨厚的機會,一年也很難遇見幾次,雲醜剛在山中轉了一圈,就遇見這樣難得的獵物,當然不可能放過。

他並不知道狼傷都什麽程度,不敢貿然的靠近,只得蹲在不遠處,嗅著空中的血腥,耐心的等著這狼血流盡凍死,再上前。

那夜一絲風也沒有,大雪卻下的瘋了一樣,雲醜等在受傷狼的不遠處,每隔一會,就要手動把身上堆積厚厚的雪抖掉。

等到半夜,那狼也沒有死,而是一直一直在哀鳴,卻聲音越來越小,雲醜冷的快要成冰塊,再不動手,萬一雪停了他就沒辦法借助雪來掩蓋腳印,這樣一匹狼賣到鎮上是一筆不小的錢,可雲醜不能拖到鎮上去賣,他沒有打獵的能力,如果突然拿出獵物,會被丟了獵物的人找上門。

他只打算弄點肉吃,不能再等,也不能白等,狼的哀鳴漸漸微不可聞,被大雪整個埋住,應該是已經油盡燈枯,雲醜捏著小刀走上前,摸上去的時候那狼卻帶著獸夾突然竄了起來,把雲醜猝不及防的撲在地上。

雲醜當時是以為自己完蛋了,那狼雖然帶著獸夾,他倒的距離卻剛好夠狼咬斷他脖子,帶著雪沫的皮毛沾到他頸間皮膚上的冰冷,讓雲醜恐懼也讓他絕望,太大意了,這一次必死無疑了。

但是想象中被尖牙刺透脖頸的卻久久沒有到來,那冰冷的鼻尖,在他臉上個脖子上拱了好幾圈,最後輕輕的發出一聲幾近嗚咽的哀鳴。

一聲接一聲,雲醜並不懂得狼語,卻能從這淒苦的嗚咽聲中,聽出哀求。

這狼是在求他救它。

濕乎乎的皮毛蹭在他的臉頰,雲醜坐起來,那狼就將腦袋鉆進他的懷裏,雪下的天似乎都漏一般,一小會的功夫,雲醜的身上腿上全是雪,鼻尖全是狼身上傳來的血腥,蹭在他腰間的腦袋,是雲醜子爹爹去世後,第一次入懷的活物。

雲醜擡著凍僵的指頭捋了把濕乎乎的狼毛,那晚上到底還是冒著被反咬一口的風險,掰開獸夾子把狼放了,那狼到底沒咬他,自由之後就跑了。

雲醜十個指頭都被獸夾子的尖刺劃傷了,小刀丟了,下山的時候還滾到了雪坑裏頭,爬出來到時候天都亮了,一晚上什麽收獲也沒有,還受傷,又凍的病了。

那一場病雲醜沒錢去看大夫,只得自己胡亂嚼點自己挖的草藥,生生咳了一冬天才見好。為此雲醜後悔了好一陣子。

直到第二年夏天,雲醜采藥走出了平時的範圍,那地方藥材多,他又是個瞎子,黑了天也無知無覺,最後背著滿滿一藥簍子草藥,要下山的時候被狼群圍了。

他沒被撕碎,只受了一點輕傷,聽到了熟悉的嗚咽,被濕乎乎的鼻尖拱了半天,還被毛茸茸的腦袋鉆了懷,粗糲的舌頭舔了他的傷口,那回開始,雲醜進山采藥總能遇見狼,只不過,再沒有一次受過傷。

還曾經被扯著褲腳邀請進過一次狼穴,腥乎乎的,摸了小小的狼崽子,雲醜不知道這山中是不是就那一波狼,但是他猜想他救的應該是個狼頭,自那以後再進山采藥,他不用擔心什麽時候身上沒有被太陽照射的溫暖感,要急匆匆的回家。

這算是那狼對他的救命之恩的報答,雲醜甚至覺得,畜生要比人好多了,

而此刻,從良濕乎乎的腦袋往雲醜的懷裏一蹭,吭吭唧唧的像極了雲醜曾經救的那只狼。

雲醜笨拙的擼了兩把從良的腦袋,突然頓住,他一直都知道這“怪物”不是人,出現的詭異,纏著他纏的詭異,對他好的也讓人不解,想到晚間吃飯的時候,這“怪物”在桌邊拱他脖子的模樣,和此刻腦袋在他懷中亂蹭的熟悉感,雲醜突然有一個奇幻加魔幻的想法,會不會,會不會……

雲醜低頭嗅了嗅從良的頭發,不是熟悉的動物身上腥乎乎的味道,皺著眉輕輕的問了一句,“你是什麽?”是不是……那匹狼?

“嗯?”從良蹭著雲醜的腰,抓著雲醜的手給她揉胃,沒聽懂雲醜問的什麽意思,剛要回答,系統突然抽風了一樣在腦子裏尖叫,“說你是狼,說你就是狼,是狼,狼!快說!”

“為什麽?”從良還不解的問了一句。

“就說你是狼,你想不想快速的攻略成功?想就說你是狼!”系統不能解釋為什麽,因為那是劇透,但它能告訴從良通向捷徑的答案,這是鉆系統漏洞。

從良被系統坑了好多回,但是好歹也在一塊混了一輩子,她後來也沒少坑系統,階級情感和信任已經在一生的相伴裏無聲的建立,她又始終傻氣如初,於是雖然心裏泛著嘀咕,還是選擇信了系統。

“……是狼。”從良說的那一頭霧水。

雲醜卻是直接僵住,難道是真的?是狼妖來報恩麽。

要是真的,就解釋的通了,為什麽賣掉他的妻主突然失蹤,為什麽這個“怪物”突然出現,纏著他,要養他,還不在乎他的相貌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生養,還說喜歡他。

雲醜抱著從良的腦袋又聞了聞,雖然還是沒有熟悉的狼腥味,卻是將收集的信息往狼妖上套,幾乎都差不多能套出合理的解釋,這樣就信了一半。

一旦相信這種荒謬的說話,雲醜的脊背和精神都無聲的放松了下來,一手捋著從良的頭發,一手輕輕按揉著她的胃。

從良沒註意到雲醜的態度原地轉變,但是系統卻舒了老長的一口氣,這回雲醜大概就不會有事沒事老惦記著戳死宿主了,同時系統也是佩服這世界男主的想象力的,連狼妖報恩都能想出來……跟它家腦殼沒幾根弦的宿主還真是天生一對。

揉了一會,從良還是疼的吭吭唧唧,雲醜語調從未有過的平和,“沒好嗎?”他摸著“小狼妖”的肚子硬硬的,想到晚上他給添的那些飯,抿了抿唇,把從良的腦袋放到床上,摸下床推門出去了。

從良只當雲醜去上廁所,腦中問系統,“為什麽要說是狼?”

系統:“他喜歡狼。”不能劇透可以歪曲事實。

“啊?喜歡狼?”從良不是很懂。

雲醜到廚房的藥簍子裏,翻翻嗅嗅的找出兩小段草根一樣的東西,洗了洗拿著回屋。

“你把這個吃了。”雲醜把洗好的草藥遞給從良。

從良接了就往嘴裏送,她反正對雲醜放三百六十個心,給飯吃不進去都硬吃,更別說兩截草根子。

這種全心全意的順從和信賴,有點取悅了雲醜,草藥吃下去從良枕著雲醜的大腿,又纏著人給揉了會,過了半晌,也不知道是她強悍的胃自行緩過來了,還是草藥起了效,從良跑外頭尿了潑尿,順道放了幾個屁,胃就不再那麽過分的脹著疼,剩下一絲絲陣陣的疼,對於她就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了。

雲醜躺下了,背對著從良,黑暗中從良叼了一會被角,腳丫掙紮的撓了幾下床邊,偷偷摸摸的掀了雲醜的被子一個角,把小手伸進去勾了兩下雲醜的後脊,見雲醜沒什麽反應,得寸進尺的鉆進去摟住了雲醜的後腰。

雲醜沒推人沒掙紮也沒開口攆她,從良美滋滋的摟著人的後背蹭了蹭,心滿意足的睡了。

當然雲醜是知道的,他迷迷糊糊將睡不睡,被摟住了後腰,只輕輕的抿了下唇,卻沒動,這“小狼妖”還挺粘人的,雲醜想。

看似荒誕的猜測,讓兩個人神奇的和諧了起來,系統每一天都顛著二郎腿在系統空間一臉老懷甚慰。

雲醜對從良的態度完全的不一樣了,這點連粗神經的從良也能感覺的到,早上偶爾她能喝到雲醜熬的粥,雖然不好吃,但是親人眼裏出西施,情人手中出珍饈,她吃的十分心滿意足。

兩人早上一塊進山,一個挖藥材一個弄柴火,晚上從良天天竄被窩,雲醜也都縱容,甚至她抓小雞兒睡覺的毛病,有天早上起晚了,被雲醜逮了個正著,雲醜也只是淡定的把她手拽出去,還摸了摸她的腦袋。

這種奇異的轉變不能說是不好,但是從良總感覺哪裏不對勁,雲醜對她最近幾乎是縱容的,時常摸她的頭,晚上她枕著雲醜的大腿上,雲醜也會主動的抱她,但是就是不對勁。

這種親昵讓從良覺得別扭,雲醜還不讓她親嘴嘴,從良絞盡腦汁的總結了下,發現雲醜對她,有點像她媽媽對待家裏養的那只黑白花的老貓……

從良問了兩次系統,系統也沒說出了子午卯酉,一直到有天晚上,從良趁著雲醜睡著,親了人的唇,雲醜迷迷糊糊的醒了,也沒生氣,那雙即便是瞎了也依舊閃著讓從良沈迷光亮的眸子,無聚焦的對著從良,親昵的摸著她的腦袋說不行。

雲醜說,人妖殊途。

從良當時就懵逼了,我尼瑪還人妖殊途,她把劇情翻出來捋了三遍也沒找出雲醜是個妖精的設定,那妖精是說她?

半夜三更,雲醜腦中狂敲系統,“雲醜為什麽說我是妖?!”

系統沈默了半天,吭吭哧哧的剛說了一句,“他誤會你是狼……”“妖”字還沒說出來,就聽見“哢嚓滋滋滋~~”,動靜有點像她曾經聽的那次系統電擊直播。

從良趕緊摸下地,開門悄默聲的到廚房進了系統空間,小方臉癱在操作臺上,小腿還在抽搐的蹬著,一見她顯示屏就是大哭的表情,從良把小玩意扶起來一看,腦袋又不方了,這回差點塌成三角形,從良一問,小系統劇透攻略目標人物內心,被主系統電擊了。

從良不是很懂,為什麽讓攻略的也是主系統,不讓劇透的也是主系統,這簡直就是矛盾,她又連線主系統了,這一回是給她的小方方討個說法,主系統回答的很官方,說要是個個任務目標的內心都被劇透,攻略者就不會用真心了。

從良總也不好使的腦子又他媽的好使了一回,問主系統,你到底是讓攻略者動真心,還是不讓攻略者動真心,要是讓動,三年時限一到就要強制剝離,不走就送精神病院是什麽規定?

要是不讓動,為什麽不讓小系統給她劇透目標人物的內心,讓她好盡快攻略,這樣不是神經病嗎?

主系統不慌不忙的給從良解釋了一大堆從良沒聽懂,但是最後從良聽了一個重點,就是主系統馬上要出臺一個政策,還讓從良參與投票,說是往後強制剝離取締,攻略結束可以留到想留的時限,但是晚走一秒都要用一半的積分來抵。

一個世界的積分只要你三年晚走一會,積分就剩一半。攻略哪能那麽可丁可卯,好多都是三年沒攻略成,或者是這個世界沒玩夠,打個報告主系統就能給延期半年。

但是這政策一出來,一到三年不成功,再留在任務世界積分就剩一半了,這簡直是霸王政策,是主系統變著法的降工資!

從良聽了這個政策後,把給小方方討說法的事情拋諸腦後,仔細算了一下,要是她到三年的時限不走,一個七星世界就剩下三十五萬積分,再刨去系統常年吃面條和她兌換東西,最後一個世界能剩個十萬算是多的。

這還是七星世界,要是一兩星,剩的就跟找個飯店刷一個月盆子掙的差不多,還不夠系統吃面條,這政策投票比例是讚成留的0,幾乎全讚成強制剝離,攻略就是玩心,玩不起就送精神病院。

不過從良投的是讚成,唯一一個讚成,她一個月能掙兩千就滿足,任務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是不流通的,她就算到最後白玩,能和喜歡的人每一世都白頭到老,大不了最後找家飯店刷盤子掙錢,有什麽不讚成的。

從良這邊讚成票一投完她就出名了,系統空間大屏幕刷負分的一片,各個組的金牌攻略手紛紛加她好友要給她洗洗腦子,他們是來掙錢的好不了,嫖完就跑是王道,哪來的這麽個腦殘?

系統小喇叭一會的功夫嗡嗡的響不停,從良一個好友驗證都沒通過,給系統把腦袋手動掰回原型,讓系統去吃點面條補一補,自己美滋滋的出了系統空間。

由於她系統空間進的匆忙,忘記了讓系統定格時間,等她出系統空間的時候外頭天都大亮了,她這一現身,還好死不死好巧不巧的正現身在雲醜的身邊,嚇的從良一聲驚呼沒憋住。

雲醜正在煮米粥,聽見聲音向著從良的方向大跨兩步就把從良抓住,後推按在了墻上,抓著從良的手勁還特大,把從良掐的齜牙咧嘴不敢叫疼,完犢子了,她憑空消失又出現,這特麽的怎麽解釋啊啊啊啊啊。

然而從良沒想到,雲醜竟然唇動了幾次,什麽都沒問,最後松開她,摸了摸她的腦袋,讓她洗漱等著吃飯。

雲醜心裏對從良是“小狼妖”還沒有全信,今天剛打算試探個徹底,突然早上“小狼妖”就不見了,頭一回雲醜的心裏有這種讓人坐立不安的情緒。

他剛才其實問“小狼妖”的不是你去哪了,而是你會不會一輩子呆在我身邊,但是雲醜最後還是沒問,他打算等今天徹底確認了“怪物”是不是“小狼妖”再說。

兩人各自心懷鬼胎的吃完早飯,雲醜背著藥簍,站在門口,這世界頭一回對從良笑了下。

“我們一塊兒上山吧。”雲醜溫聲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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